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換不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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換不換?

楚懷仁之前就替沈清語把過脈,確定這人完全看不見,不是假裝的後,他心中的戒備稍稍放松了些。

他自顧自地倒了一杯茶,又倒了一杯推到沈清語跟前:“沈少主不必擔心自己的性命,既然來了,就先在這裏好好歇著,等我拿到了玄微鑒,自然會完好無損地把你放回去的。”

他自信他在暗,沈清語等人在明,這事過後,他們無論為何也找不到他,茫茫人海找一個人,跟大海撈針有什麽區別?

沈清語冷嘲道:“這麽說,我還要謝謝你?”

楚懷仁嘬了口茶,心情好得很:“是我要謝謝你才是,若沒有你出現,以謝行止的目中無人和肆無忌憚,我恐怕費盡心思也拿不到玄微鑒。”

多虧了這人出現,讓謝行止有了軟肋。

沈清語道:“你很有自知之明。”

面對沈清語的嘲諷,楚懷仁沒有半點要發作的樣子,反而笑了笑:“多謝沈少主謬讚。”

“…………”不要臉的老東西!

沈清語沒去碰那杯茶,而是調轉了話題,“玄鑒閣失火,是你做的嗎?”

當初在風城給謝行止編織的夢境中,沈清語並沒有見到那個害謝行止家破人亡的罪魁禍首,也不知道他為什麽要這麽做,難道真的是為了玄微鑒自導自演的一出戲嗎?

今日,她很想問問這人,當初為什麽要這樣做?

謝家也算救過他,他究竟為何下此毒手?讓玄鑒閣滿門都葬身火海?連那麽小的孩子都不放過。

沈清語眼睛看不見,不知道楚懷仁現在臉上究竟是什麽表情。

有過愧疚自責嗎?

可一想到那些為了彌補蓬萊靈力流失,無辜喪命的人,她想,這人十有八九是沒有悲憫的。

空氣寂靜許久,楚懷仁不說話,沈清語就耐心地等著,不著急,反正他現在很閑,也絲毫不擔心楚懷仁會惱羞成怒殺了她。

如他所言,殺了她,他的麻煩會有很多。

這人也不是個蠢貨。

過了一炷香,要不是空氣中還漂浮著楚懷仁常年與藥草打交道殘留的藥草味,沈清語都以為這人悄無聲息地走了呢。

她手指輕輕敲了敲桌子,姿態悠閑,半點沒有被關押的局促和不安,真真像是來做客的。

等的久了,沈清語有點無聊,轉動著面前的茶杯,忍不住問了句:“你是不知道怎麽說?還是在想怎麽否認?”

聞言,空中響起低啞的笑聲,像是自嘲,細細聽去,似乎能聽到絲絲悲涼和無奈。

沈清語聽見對面坐著的那人低嘆道:“是我做的。”

沒有否認,沒有狡辯,楚懷仁很坦然地承認了。

他的語氣很平淡,什麽都聽不出來,但又有點什麽不易捕捉的東西在裏面。

沈清語不去糾結那是什麽,問他:“玄鑒閣救了你,你為何恩將仇報?”

楚懷仁沒有回答她,而是細細品味著沈清語說的那四個字——恩將仇報?

確實恩將仇報了。

他臉上露出一抹狠厲的笑,將桌上剛才喝剩的茶一飲而盡,有些不解道:“你怎麽猜到是我放的火?”

沈清語與謝行止關系密切,知道玄鑒閣的事並不奇怪,奇怪的是,仙門中想要玄微鑒的人數不勝數,她是怎麽確定是他放火的?

沈清語道:“世上沒有不透風的墻,既然做了,不就應該早就準備好被戳穿嗎?”

楚懷仁沒出聲,沈清語卻像是知道他心裏所想,繼續道:“仙門想要玄微鑒的人是很多,可是敢冒著得罪多方勢力也要劫持的我的,卻沒幾個,就算他們有這個賊心,也不敢有這個膽子。”

“我細細思索一番,除了當年意外用過玄微鑒的人,我實在想不到第二個,畢竟,你現在要玄微鑒有急用,不是嗎?”

楚懷仁眸色一狠:“你怎麽知道我有急用?”

大有沈清語猜出他的身份,他就不顧後果將人殺了滅口的兇狠。

沈清語不急不慢道:“你既然知道拿我來威脅謝行止,那就應該知道我們的關系才是,用玄微鑒窺測未來之事,會引發難以預料的災禍,如今距離你使用玄微鑒已經過了十七年之久,這十七年,你難道還沒感覺嗎?”

楚懷仁神色大變,要他承認蓬萊如今靈力流失,千瘡百孔的局面是自己造成的,實在太難了。

他一直以為是因為當年地裂沒有修補妥帖,才造成如今的後果,萬萬沒想到是他一手造成的。

不,不會的。

楚懷仁迅速鎮定下來,自欺欺人道:“哪裏有什麽災禍?信口胡言!”

沈清語淡淡道:“是不是信口胡謅,你自己清楚。”

楚懷仁待不下去了,撂下杯子站起身,推門而出。

楚懷仁並沒有因為沈清語眼睛看不見和修為暫封就掉以輕心,依舊安排了大量死士看守這裏。

煙波皓月,一望無際。

等到周圍空無一人的時候,他才忍不住痛苦的抱住了腦袋,整張臉都扭曲起來,痛苦和悲涼相互交織。

他擡起手看了看,這雙手救過很多人,可也沾染了無數鮮血。

時至今日,他早就數不清了。

平靜的湖面倒映出他此刻醜陋的樣子,頭發盡白,目光渾濁,神色蒼涼悲愴,一張臉早就布滿了皺紋,淚流滿面,比凡間年過百歲的老人還要滄桑。

與平時和藹可親,三十多歲的面容相差甚大。

這張臉老的太快了,是占據他人身體,靈魂互換的懲罰。

……

楚懷仁走後,沈清語摸了摸手上戴的紅蓮戒指,戒指像是與她有心靈感應一樣,她一碰它,就散發紅色流光,光彩奪目,平時就是一枚精致的飾品。

縷縷靈流順著中指緩緩融入體內,頓時就緩解沈清語反噬的經脈灼燒之痛。

她悄悄放出靈流查看周圍的情況,確定沒有人察覺外,她揮手設了個隔音結界。

以她的水平,外面那幫人是看不出來這裏設了結界的。

確定沒人聽見後,她湊近紅蓮戒指,低聲喚了聲:“行止?”

見沒反應,她以為是戒指離得有點遠,於是將戒指湊到了嘴邊,又喊了一聲:“行止?”

“謝行止?”

在她喊了好幾聲後,對面才傳出一聲:“我在。”

沈清語道:“之前喊了你好幾聲都沒回應,我還以為是戒指壞了呢?”

戒指裏傳出一聲低笑:“我一直都聽得見,只是想聽你叫我,便沒出聲。”

沈清語回了他一句:“幼稚。”

謝行止道:“你還好嗎?”

沈清語想了想,實話道:“還好,沒有去住地牢。”

謝行止道:“看來那老東西還算懂規矩。”

楚懷仁索要玄微鑒的信件早在他剛收到沈清語擒獲的消息就送去了聚緣書院,謝行止此刻就捏著這封信,他手指緊了緊,告訴沈清語:“信我已經收到了。”

什麽信,二人心知肚明。

第一次被劫持,沈清語有些新鮮,問他:“信上寫什麽了?是不是惡狠狠地威脅你,讓你用玄微鑒來換我?”

謝行止眸光冰冷地看著信件,回沈清語話時卻滿是溫柔,他故意嘆道:“是啊!他惡狠狠地威脅我,說要想我妻平安無事,就用全部家當來換,連傳家寶也要。”

沈清語被他逗樂了,楚懷仁才不會這樣威脅他。

可她還是忍不住配合地問道:“那敢問謝家小公子,是換?還是不換啊?”

謝行止直接將楚懷仁送來的信丟到一旁,懶洋洋地躺在搖椅上,對著手上的戒指笑道:“換,怎麽能不換呢?我家娘子溫柔貌美,修為高強,打著燈籠也難找,就是傾其所有也是要換的。”

說完,忍不住摩挲手中的戒指。

沈清語要是在,就會看見這枚戒指與她手上帶的那枚是一對,同樣的材質,同樣的精巧,只不過圖樣不是紅蓮,而是白梅。

沈清語被他哄的高興,但還是忍不住說道:“我不用你傾其所有來換,也不會讓你因為我一無所有,行止,這世上沒有誰值得另一個人傾其所有的,也沒人規定,喜歡一個人要失去全部,一無所有。”

相比別人,她已經得到很多了。

做人,不能太貪心。

沈清語經歷過大起大落,她曾經從高高在上跌落過泥裏,從應有盡有到一無所有,又從一無所有得到了很多。

在一無所有時,她嘗到過很多心酸,也曾崩潰無助過,但也受到了他人的善意和溫暖。

她知道一無所有的痛苦,不希望有人因為她一無所有。

沈清語靜靜等著,過了很久,謝行止低啞的聲音從戒指那頭傳來——

“阿語,我或許本就是一無所有之人,是因為你,我才重新有了很多東西。”

聲音軟的不像話,

沈清語心頭一震,剎那間就懂了謝行止的意思。

這人,幼時孤苦,經歷了家破人亡,對傅言涼,他有愧,對聚緣書院,他最初也是將它當做一份責任。

這些年,他把自己封閉起來,一個人過了很久。

比起她從出生起就沒有得到父母的愛,謝行止得到又失去,肯定更痛吧。

她握住戒指,誠懇道:“你以後不會一無所有了,你有我。”

話剛說完,沈清語就聽見有人來,匆匆說了句“有人來”就立馬撤了結界。

門被推開,沈清語聞到了飯菜香。

沒想到楚懷仁招待的還挺周全,這麽晚了竟然還記得讓人送飯?

沈清語之前吃了不少謝行止給她準備的桃花酥,現在並不餓,她道:“飯菜放下吧,我待會吃。”

那人擱下飯菜沒走,而是慢慢朝沈清語走了過來。

“……”

雖然假裝靈力被封,可這人要是真動手怎麽辦?

站著挨打不是沈清語的作風,轉念一想,蓬萊的人靈力都不咋地,被她打一下暈過去應該不怪她吧?

若有人問,她就說不知道。

反正她現在是個瞎子,看不見也是正常的。

沈清語剛準備動手,那人就小聲喊了一句:“沈姑娘?”

怕被門外的人聽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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